《血与刀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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廷尉府衙门口的灯笼亮起了灯,廷尉正的办公房里,桌案上摆满了卷宗,文献礼正挑灯夜读,不时誊抄些疑点。
上任以来不过数月,已经在多处卷宗里发现了可疑之处。
虞廷尉年事已高,请辞的折子递了半个月,今早已经批下来,年底他就退了。
新的人事任命没来,府衙的一应事务由他暂代。
往常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,他自认为按律法办事,即便小有出入,结果也相差不大。
翻看卷宗才发现,一个月内竟有好几起错案。偏偏牵涉进这几起案件的人都跟太子一党有关。
他若提出卷宗疑点,重审这些案子势必牵扯党争,届时案子结果如何根本无人关心,那他费尽心思修律法又有何用?
文献礼放下手里的笔,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发愁。
一道银光划破窗子,他本能地扭头躲避,飞镖扎在不远处的梁柱上,发出闷闷的撞击声。
他迅速拉开房门往外看,院子里空荡荡的,早没了来人的影子。
门口侍卫见了他忙行礼,“大人。”
“可有发现异常?”
侍卫们对视一眼,摇头道:“并无异常。”
文献礼点头,转身关了房门。
他取下信函一看,眼前一黑,脚下趔趄,差点栽在地上。
不过是一封平平无奇的邀约信,往日没少收到过,偏偏有个蓉花印记。
来到中都城已经五年了,虽然太子和承王一直在搜寻它的下落,在中都城现身,这还是头一回。
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?难道是个阴谋,目的就是为了引他现身。或者并非他一人收到此信,待众人聚在一处,好来个一网打尽?
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!
他把信塞进怀里,灭掉烛灯离开办公房。
老王爷不在中都城,秦王府现下并无长辈,宋檩无需晨昏定省,府中事宜有安管事操持,瞿昙亦不拘她,日子比在相府还要自在。
刚用过早膳,她就换了妆大摇大摆出门。
“安排人保护王妃。”看着她离开的身影,瞿昙敛下眸子,看不真切眼神。
惊风拱手,“我们的人绝不会打搅王妃。”
他叹气,王妃身边有五皇子的暗卫,侍女身手不凡,等闲岂能伤了王妃?上回那个场面他还没忘呢!
约的是巳时,宋檩用过早膳就出发了,提早了近半个时辰,到星月茶楼时却被告知包间已经来了人。
她觉察到不对劲,眼神示意林歌,才点头上楼。
推门入内,文献礼扭头看过来,视线对上,两人都有些意外。
“我约大人,到得比大人晚,惭愧。”宋檩并未刻意隐藏自己。
竟真是个女子。文献礼心生疑惑,此人到底是谁?
“姑娘约本官前来,所为何事?”事情跟预期有出入,文献礼决定暂时按兵不动。
宋檩走到对面坐下,并没有被看穿身份的窘迫。
“听闻大人秉公断案,铁面无私,我有一疑案希望能重审,不知大人能否行个方便?”
文献礼眯起眼打量她,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,他倒要看看,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“姑娘有什么冤情都可呈告廷尉府,本官自会按章程督办。”他朝上一拱手。
宋檩摇头,笑道:“我这案子有些特殊,廷尉府怕是办不了。”
“姑娘既然说这案子廷尉府办不了,为何还找本官?”
“廷尉府办不了,可大人您……办得了。”宋檩身子前倾,嘴角浮起一抹笑,好似笃定了他不会拒绝。
文献礼端了茶杯,轻轻啜上一口,掩下心里疑惑,“姑娘的意思,本官不明白。”
宋檩立直了身子,朝林歌递了个眼色,伸手朝后。
林歌忙将本子放在她手上。
“大人一看便知。”宋檩双手呈递,诚意满满。
秉着好奇的心思,文献礼打开了那个本子,大致扫了一遍,无非是家人惨死,无处申冤,廷尉府到处都是,没什么新奇的。
但她既然那么笃定,本上所述定不是全貌。
对方身份不明,周身气场却非一般人,须得谨慎应对,文献礼暗暗告诫自己。
他举起本子,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,“单凭此本无法了解事态全貌,所谓的真相也只是一面之词,若要重审,本官得先看卷宗。”
宋檩两手在身前交握,摇头道:“没有卷宗。”
“姑娘自然没有,卷宗存放在府衙,有专人看管,寻常人自是见不到。只需告知本官户籍所在地,本官会派人调取卷宗。”他滔滔不绝的一番说辞,大有咄咄逼人的意味。
宋檩完全不受影响,仍坐在那,一言不发,只是淡淡地摇头。
文献礼有些恼她,说话的语气加重了,“姑娘来找本官重审案子,却又什么都不说,实在叫人费解。”
“本官不得不作他想!”
“哦?大人想到了什么?”她挑眉问道。
“姑娘的户籍……”
“中都城。”他的话还没说完,宋檩抢先回答,“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?”
文献礼皱眉,竟然不是蓉城人。中都城中这样的案子并不多见,花点时间总能找出卷宗,并非太难的事情。
他清了清嗓子,“案发何时?家中几人?现居何处?”
侍从见状立马摆上文房四宝,以便他随时办公。
“案发咸熙十五年,家中一百八十三口人,无一生还。”
文献礼正认认真真誊写,突然笔尖一顿,似乎想到了什么,睁大眼睛看着她,任由案桌下的手掐着大腿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
咸熙十五年,也就是十年前,一百八十三人的案子,中都城只有一个,那就是文国公府!
这个案子的卷宗他确实找不到,因为自始至终,就没有卷宗!
前有蓉花印记,如今又是文国公府,这个女子到底什么身份?既然找上了他,定是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。
文献礼,莫慌!这只是个试探。
两人相持了几息的工夫,宋檩出声,“接下这个案子,大人自会知晓我的身份。”
岂是这么简单,说接就接的?
十年悬案,明面上尚且蹊跷,背后之事谁人不知?
审查此案,与谋逆何异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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