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冷宫扮猪吃虎的第五年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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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原腹地,洛京。
长夜灯烛早已燃尽,宫中有一人担心的彻夜未眠。
掌印太监德海公公是自先帝起就跟在陛下身边的大太监,先帝死前要临终托朕,弥留之际却还骂着前朝大臣个个狼心狗肺,一个都不想信,托朕的话竟好死不死的托到了他这个卑微之人身上,德海如今想起来都好一阵落泪。
其中一滴是深受陛下信任感激涕零的泪,剩下九十九滴是诚惶诚恐背不动国家大任的泪。
陛下若是在他眼下出了事,那他天一亮就脱了这身蟒服去皇陵见陛下!
德海这会接到消息,步履匆匆连跑带爬的从前朝进了承明殿。
看见颜暮刚穿着换好的寝衣从浴房出来,一直提着胆的德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:“陛下你这是去哪儿了啊!这般突然……”
突然……消失。
德海话没说完已及时刹住,这是个不太吉利的形容,但陛下的确经常做这种可怕的事情来吓他。
颜暮理解,他笑了笑,说:“公公何须担忧,朕不是已经安全回来了吗。”
这话一出,德海心里就明白,陛下真是又私下跑出宫去了。
但陛下冲他笑倒是件稀罕事,陛下白日里寡言少语,一般都是夜间心情好,才会同他多讲两句话。等到了要上早朝的时候,陛下的脸色又会变得很难看。
德显可太熟悉陛下的怪癖了。
如今见着陛下完好无损的出现,他虽舒了口气,又更有些后怕。陛下这次只留下个口信便带着影武卫消失,离开的时间还不短,差点连今儿早上的朝会都废了。
德海公公怎么也想不到,在他看来短短的一天时间,自家尊贵的小主子是从国都跑去了遥远的江南,甚至入海端了一船倭贼,还能赶在次日晨前回来。
他若知晓,必定会鬼哭狼嚎地跑去皇陵前,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头呼喊皇天后土在上,幸得朕帝列祖列宗庇佑,大颜皇朝竟出了个飞毛腿陛下,有这番神速,有朝一日大颜必能一统天下!
从德海进来起,颜暮就一直歪着唇角,心情也莫名比出宫前好了几分,不过也仅有几分,片刻后,少年天子又恢复了那副散漫凉薄的神情。
他走到案桌前,突然想起什么,问德海:“对了。今日兵部有上报过大和国贼寇的消息吗?”
“回陛下,倭贼已有两年没有在沿海一带出现过了。江浙与福建一带的百姓生活均安,粮食茶叶的收成也较前几年富余。”德海禀告着,刚才还庆幸的表情倒是又变得严肃了不少:“陛下……何出此言呐?”
颜暮神色未动,道:“只是突然想起来,新上任的两江总督卢广生这几日应该到临州城了吧。”
临州地界百年前倭寇肆虐,于是朝廷特设了两江总督一职,主管江南一带的漕运及河道,另配河兵三万,监管沿海三省军事防御,实乃军权大官。
大颜而今立国已有一百余年,向来强盛且好武易战,如今的两江总督倒成了个只管河道通商的清闲职务。
以前倭寇被两江河兵打的不敢来犯,可现在竟有倭寇趁着卢广生在临州的时候,大咧咧的出没到了临州附近的山岭,还肆无忌惮的抓人。
这不是普通的倭贼,一艘载着弹药的渔船能联同官兵私开海港,轻易出入江南走私货物,总是有人给了他们底气才能如此嚣张。
这个卢广生。
颜暮的眼神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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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还未亮起,清远悠扬的大钟声便响彻了整个洛京皇城。
金銮殿内,文武百官正逐一上前启奏。
少年皇帝看着有些困,他半阖着眼靠在帝座上,眼底青灰一片。
这几天日夜兼程,他基本没睡过一次好觉。
颜暮从小在宫里睡的很不踏实,只有在苏沫那里才能睡个好觉,这回苏沫遇险,全给他把之前享受的还回来了。
见座上之人面色不佳,殿阶下的所有人腹中各有心思。
陛下据说昨日病了,此病来的急猛,看来还是有些不舒服。
但礼部尚书崔文毫无眼力见,此时一咬牙,举着笏板大步出列。
“陛下前日虽驳了臣的请旨,但今日臣必须冒昧再次进言。陛下的婚事不仅是陛下的家事,更是国朝重典。昔日英宗皇帝大婚,举国欢庆;孝宗皇帝选后,天下百姓心悦诚服。臣恳请陛下顾念先祖创业之艰,确保皇室血脉的延续,应早日下旨确定婚事,以此安定朝野人心,则社稷之幸!”
说的倒是冠冕堂皇,振地有声。颜暮嘴角抽了抽,就想起苏沫昨夜形容起他的样子。可不是吗,若不是这个蠢货,他这几日哪会日夜兼程,睡不足觉。
颜暮困极了,他一困心情就更差,此刻抬起上身,死气沉沉的盯着礼部尚书看:“这么想让朕纳后宫,你是担心朕早早死了,这皇位没人坐吗?”
陛下那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白十分骇人,崔文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地:“陛下,此话严重!苍天明鉴,微臣万万不敢有此念想呐!”
想着那堆糟心事,颜暮心中莫名烦躁。他挥了挥手:“滚。”
差一点就获罪的礼部尚书抖着双腿退到队列里。
胆小如鼠,后头的官员在心中鄙夷万分,姓崔的明明上朝前还在那侃侃而谈,说今日定要说服陛下,还以为多有决心,还不是陛下一个眼神甩过来就怂了。
所以陛下为何不愿选秀呢?大臣们想,陛下年岁也到了,竟还未在男女之事上有想法。想当年咱十四岁,母亲就遣了通房丫头到房里来教习……咳。陛下这样子不对劲,很不对劲,此事得好好琢磨琢磨。
工部尚书此时给第二排的下属苏侍郎递了个眼神。
苏文谦躲在笏板背后朝他摇了摇头,示意今日不宜上奏。
此时又有一位没长眼的文官举着笏板,忐忑上前:“陛下,臣……”
文官话还没讲完,少年天子忽然打了个哈欠,文官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,差点咳出来。
“臣……惶恐。”
颜暮懒懒地瞥了他一眼:“你,还有事要说?”
文官浑身一紧,突如其来的求生欲又促使他蹦出一词:“无……无事。”
呸!后头的官员更鄙夷了,无事,无事你出来作甚,口都不敢开,还不如姓崔的老东西呢。
德海公公心领意会,隔了好几米的距离给前面的内侍丢了个眼神。
御前候着的小内侍忙大声呼道:“无事
退朝——”
文官左脚刚踏出殿门就拉住同仁。
“吕大人,我刚才突然感觉头顶的乌纱帽有点松动,你说,陛下会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意见……”
吕大人心想:那你可真有脸了,陛下若是真对你有意见,那就不是针对你,是真要掉帽子了。
他一副纵观全局的表情:“不慌不慌,你没见崔尚书也被陛下甩脸子骂了,咱们陛下英明神武,怎么会针对人呢,应该是最近邱太傅给陛下布置的功课太多,陛下有点累了。”
文官一边心里暗自骂着吕大人是个马屁精,在哪里都要拍陛下马屁,传到陛下耳朵里去是会升官加职还是咋滴!
一边又恍然大悟道:“如此说的话,这一切都是因为邱太傅啊!”
他话音刚落,主人公邱谨从这两人身边默默经过。
文官和吕大人不由自主同时干咳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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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雾初散,江南山庄的茶叶上还沾着昨夜几缕未褪的露珠,圆润可爱。
苏沫刚走到村口,守在茶岭山庄的苏府人就迎了上来。
“大小姐是去哪儿了,昨夜夫人听说后也急得很,派咱们一直等在这儿,生怕错过了小姐回来,差点就上衙门去报官了!”
说着眼神上下打量着苏沫。
见她穿着不似深闺姑娘,像个锦衣夜行的女游者,有个嬷嬷甚至上手来摸。
那双粗手还没触到衣服前,就被苏沫一掌拍了回去,然后跟个没动手的没事人一样,散漫地抖了抖肩上的黑色斗篷。
嬷嬷敢怒不敢言。
苏沫看得出来,他们说的倒不是假话,苏府的人是真急了一夜。
前天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,只有戚连荣和戚家派去抓苏沫的几个下人知道,戚连荣也只告诉了禾娘子一个人。禾娘子回去后自是和戚氏通了口风,转告了戚连荣的意思。
那日戚氏还生了好大的闷气,觉得这事实在做的太过,但又不敢去找戚连荣,只得暗骂了自家那个精致利己主义的大哥许久。
现在的戚氏是最怕苏沫出事的人,整个苏家没有不比她还担心苏沫安危的人了。
苏沫看了苏家管事一眼,见他眼里的紧张不是装出来的,才稍稍放下了心中的顾虑。
看来苏家人并不知情,倭贼更是恰巧在茶岭山庄附近出没,然后被她撞见的。
村里几个婶子也在路边看着自己,隔壁屋的大壮哥早已听见动静冲了出来,拿着个木棍在一旁看着,却也没挤到最前头。
苏沫回屋就只拿了一个小包袱,往背上一挂就出来了:“走吧,带我去见见你们主母。”
没想到她这么配合,苏家人忙不迭地去牵了马车过来请这位大小姐上车。
“妹儿。”大壮哥担忧地看着她:“要不要咱同你一块去?”
苏沫拒绝说:“不用,我去去就回。”
“那你晚点来咱家吃饭嘞?我母亲今儿个炖了好大一锅鱼汤。”大壮哥故意朝着苏家人那头说道。
“好。”苏沫配合地应答了一声。
苏家管事和几个嬷嬷不由纷纷皱眉。
大小姐真是在乡下养大了,根本不知晓大家闺秀对外男的分寸!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