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今日宜婚[轻喜剧]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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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西餐厅跟同事们简单告别之后,陈橙匆匆离开。
尔后,神魂落魄地在大街上走着。
七点钟的夜晚依然闷热,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雨。
找了一个公交站台坐下,等车的间歇,她翻着手机。
关于顾清淮的所有,都在两年前被她删个一干二净。
后来也再也没有关心过他任何的动态。
可如今,她迫切地想得到一个答案。
那就是——他究竟有没有死。
打了几个电话给辅导员,依然没有接通。
在大学同学群里发消息问顾清淮的联系方式,良久没有人回复。
公交车终于到站,她上了车。
本想找个座位随意坐下,却忽然看到个熟面孔。
那是她原本准备入职却又倒闭的那家建筑公司的HR沈小姐。
因为唇边有颗大痣,她一眼便认出。
“小姐,你还记得我吗?”陈橙低头看着她的脸。
沈小姐瞬间警惕起来:“你是哪位?”
她勉强微笑道:“我是陈橙啊,之前准备入职你们公司的陈橙。”
沈小姐清了清嗓子:“什么事?”
“我的人事档案还在你们公司,能不能把它还给我?”
态度之诚恳,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。
放到以前,恐怕早就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了。
沈小姐疑惑道:“没有转到人才市场去吗?”
“没有,去人社局也看了,档案馆也去了,都没有。”
“不可能吧。”
“真的,会不会还在公司里面?”
“不可能,绝对不可能,我印象里都转走了。”
“为什么转走也不跟我说一声呢?”她努力压抑着怒火,“现在我到哪里能找到我的档案?”
“别问我,我不知道。”沈小姐起身就要下车,“况且我也已经离职了。”
“沈小姐,求求你帮帮忙。”陈橙拉住她的胳膊,“这事关我的人生啊。”
沈小姐横了她一眼:“请你放手。”
这时,口袋里突然一震。
陈橙心里一惊,以为群里有人发信息来了。
掏出手机一看,不是群消息,而是顾清淮的好哥们姜承宇发来的。
消息很短,却字字戳心:别问了,他不会回来了。
她很想回消息或者打电话,可另一只手正抓着沈小姐的胳膊。
左右不能兼顾。
她将手机放回口袋,继续追问:“能不能给我点线索,这样我也好找。”
沈小姐一脸不耐烦:“跟你说了,我已经离职了。”
“求求你,沈小姐,我现在真的没办法了。”
说着说着,眼泪就下来了。
心里满是说不清的委屈和无力。
此刻,她感觉自己仿佛攥着一把沙子。
可攥得越紧,沙子流得越快,最后几乎要消失殆尽。
车速慢慢放缓,她渐渐泣不成声:“我……我真的很需要我的档案……”
抽泣逐渐变成号啕大哭。
车上乘客纷纷观望,连司机都用余光瞄了眼身后。
沈小姐愣住了,叹了口气:“你的档案我真的没什么印象了,对不起。”
陈橙掩面流泪,却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沈小姐于心不忍,终于开口道:“你或许可以到废品回收站找一找。”
“哪个?”
“东郊那个,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。”沈小姐提了提包包的背带,“公司其他东西不多,废纸是多的。”
“那我找谁呢?”
车辆慢慢停在站台边。
“找一个叫老张的。”沈小姐回头道,“最好今晚赶过去看一眼,不然也许明天就全部碎光光了。”
陈橙擦了擦眼泪:“谢谢你。”
沈小姐苦笑着摇摇头,下了车。
她也跟着下车。
两人告别后,陈橙急忙打电话给姜承宇。
“你刚刚是什么意思?”
“就是字面意思。”
她感觉嗓子眼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,颤声道:“顾清淮真的死了吗?”
电话那头迟滞片刻后,终于回应:“……没错。”
“带我去见他。”
“这么晚了……”
“带我去见他,求求你。”她终于又忍不住流泪。
“好吧,你在哪?”
*
两人约在食墨斋门口见面。
时间指向八点,陈橙等了会儿,终于,一辆蓝色轿车出现在街角。
车窗摇下,姜承宇低声道:“上车。”
他还是以前那副不羁的模样,眼尾微微上扬,一对黑瞳即使在夜色中也十分清亮。
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,袖口微微挽起,露出结实的小臂。
她拉开后车门,系上安全带。
与顾清淮决裂后,她也几乎没有再见过他。
“先把我送到东郊废品场。”她坦然开口。
他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:“去那里干嘛?”
“找我的档案。”
他没有多说什么,在路口掉了个头。
她仰面问道:“他是什么时候死的?”
姜承宇咳了一声,看了眼后视镜:“大概是10月份。”
“什么病?”
“胰腺癌。”
“走的时候很痛苦吧?”
“嗯。”
“为什么要瞒着我?”
“你说呢?”
她看向窗外,此刻市区内繁华依旧,华灯随风向后倒退,仿佛光线流转。
“他在哪里?”
“在东郊怀思堂。”
“晚上可以进去的吧?”
“可以的。”
“那就好,正好顺路。”她努力咽着上涌的酸涩,眼前却糊成一片。
*
车开了近一个小时,终于到了东郊废品场。
场内机械轰鸣声响个不停。
陈橙下车,用力敲了敲铁皮大门。
哐啷啷响了几声后,大门哗啦啦打开。
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老头从里面探出头来:“你什么事?”
“我找老张。”
“我就是老张。”
从门缝里,能看到几台挖机正在往粉碎机里倾泻废纸,心中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。
“你好,沈小姐刚刚有没有给你打电话?”
“昂,你想翻废纸啊?”
“对,我怕我的人事档案在里面。”
“又来了,你们烦不烦啊?”老张转身往旁边吐了口痰,“来晚了,你们公司的废纸早就铰干净了。”
“一点都没有了吗?”
“一个不留。”老张拉开铁皮大门,指了指远处小山一样的碎纸堆,“喏,都在那里了。”
“什么时候送过来的?”
“我年纪大了,记不得那么多。”
“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看看?”
老张上下打量了她一番:“没必要,真的没有了。”
“我可以给你钱,带我去看一下吧。”
“给我钱也没用啊,我又不能给你变回来。”
她咬着牙,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
老张终于叹了口气:“你这女娃娃真是犟,算了,你开车了没有?”
她擦着眼泪:“开了。”
“我带你逛一圈。”
车上,老张指着窗外一堆废纸说:“那是书店来的。”
开了一会儿,指着一堆废纸说:“那是机关单位收来的报纸。”
又开了会,指着一堆废纸说:“那些都是破烂的快递盒。”
扫了一圈,确实没有建筑公司的东西了。
最后,车开回原地,停在建筑图纸攒成的小山前。
粉碎机仍在嘶吼着,宛如饕餮巨兽。
地上蓝色的图纸碎屑在月光下泛着幽光。
无数建筑人日夜奋斗的心血,和疑似她的人生,都被铰得粉碎。
她叹了口气,向老张道谢。
出了废品场,铁皮大门缓缓拉上。
她按下车窗,怔怔地看着那座小山离自己越来越远,直至完全消失。
*
车开了十几分钟后,到达东郊怀思堂。
铁门在夜色中微微发亮,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。
推开大楼的玻璃门,便是刺骨的寒意。
姜承宇跟值班工作人员简单说了几句后,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,三人往里走去。
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檀香。
走廊里只有惨白的灯光和稀稀落落的脚步声。
越往里走越安静,陈橙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。
工作人员在一个房间前停下脚步,伸手示意入内。
她抬头看了眼门牌上的字:梅花厅。
跟着姜承宇的步伐走了进去。
扫视了一圈,室内装潢典雅,仿佛老式的图书馆。
骨灰寄存架整齐划一,层层向上,直至屋顶。
每个龛位都是实木门,上了金漆,时间久了有些褪色。
每扇门上都钉着铜牌,编号和名字泛着冷光。
他带着她走到一个龛位前。
木门上用黑笔写着"故顾清淮之位"。
下方是生卒年月。
卒年是两年前。
牌位两侧各有一朵浮雕的莲花纹样,已经被擦拭得略显模糊。
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,抱着手臂。
姜承宇手抚着木门上的名字,眉眼低垂:“是沐珂告诉你的吧?”
陈橙点点头:“她不说的话,或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。”
他叹了口气:“这也是他的本意。”
她吸了吸鼻子,又忍不住笑出声:“那我该说谢谢吗?谢谢他瞒着我去死?”
他眉头微蹙:“都现在了,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?”
“难道不是吗?”她拍了拍木门,“这是在玩什么自恋的把戏?他凭什么觉得我不能陪他走到最后?”
姜承宇叹了口气:“他只是不想你难过。”
“你以为我会很难过吗?不会,我很高兴呢。我也没想到,我这两年一直在咒他死咒他死,结果完全是无用功。”
她仰面挤了挤鼻梁,泪水却从眼角无声滑落,“很可笑吧,我一直在咒一个死人。”
室内一阵沉默。
良久,他再次开口:“总之,这次你可以彻底死心了。”
她扯了扯嘴角:“那当然,我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。”
*
车开回市区已接近凌晨。
“真的不用送你到家门口吗?”
“不用,就把我送到食墨斋吧,反正走几步就到家了,我也想走一走。”
他不再说什么。
车窗外,空气依然闷热,微风卷起地面的碎屑。
陈橙在食墨斋下了车。
他也下了车,打开后备厢拿了把伞,递给她:“待会儿要下雨了。”
她收下伞,勉强笑了笑:“谢谢。”
他抿了抿嘴唇,转身拉开车门。
她往公寓的方向走去。
忽然,他在身后开口:“忘了他吧。”
她猛地一愣,继而笑了笑:“嗯。”
“我说真的,人死不能复生。”他哑着嗓子说,“不管是爱也好,恨也好,他都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“昂,所以呢?”她擦了擦眼角。
“如果你希望他能安息,就好好生活下去,别再回头看了。”
她吸了下鼻子,反呛道:“废话,我现在可是好得不得了。”
“真的吗?”
“那当然,我现在有工作,有恋人,说不定马上就能结婚了,简直不要太幸福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他似乎松了口气,“那你保重,以后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喊我。”
“昂,总有麻烦你的时候。”
身后传来车门关闭的闷声,紧接着发动机响起。
蓝色轿车扬长而去。
走到回家的路上,她用一根手指拎着伞上的吊环,甩来甩去。
看了眼手机,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四十。
再过二十分钟,就是七夕节。
当然,除了家人和发小,没有人知道,其实七月初七也是她的农历生日。
对,没有人。
因为,唯一知道这个的外人——顾清淮,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。
化成了一股灰,藏在小小的骨灰盒里。
外面金碧辉煌,里面暗无天日,冰凉刺骨。
那么大一个人,塞在那么小的空间里,真是神奇呢。
想到这里,她忍不住捂嘴,又流下泪来。
这个夜晚,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哭过多少次了。
自己过去的人生履历被绞碎。
自己过去的爱情以一种狗血的方式灰飞烟灭。
她恨自己,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。
如果晚上没有冲动,那自己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。
还会继续咒他死。
至少那样的他还活在自己的脑海中。
可现在,现实就像一把刀,生生割着自己的肉。
她宁愿他是变心了,也不希望他至死也爱着自己。
他会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这个世界?
是悲伤?是不甘?是痛苦?是悔恨?
或者,不明不白地昏迷,不明不白地断气?
在他断气的那一刻,自己又在做什么呢?
两年前的十月中旬,记不得了。
或许是在玩游戏,或许是在画图,或许是在一边看电视剧一边跟舍友吐槽。
也许,是在她看书发呆的那一刻。
也许,是在她咒他去死的那一刻。
也许,是在她抬头看天空的那一刻。
总之,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。
她擦着眼泪,却感觉头顶砸下点点冰凉。
灰尘扑扑的柏油路面逐渐出现点点黑色。
下雨了。
以前上语文课时,做阅读理解题,出现“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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