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灼灼狼牙藏凤阙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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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灯将木尔扎的影子揉在土墙上,像株随风晃动的骆驼刺。她踩着胡老车补鞋用的矮凳,踮起的脚尖绷成弯弓,羊角辫上的银铃铛随着动作轻响。
梁上小铁盒的铜锁扣锈迹斑斑,轻轻一碰便簌簌落灰——这是阿爹去年踩着梯子藏上去的,说要等她长到门框刻痕那么高才能打开。
盒盖掀开的瞬间,银铃铛撞出清越的响。十二枚小铃整整齐齐排着,每颗铃舌都刻着歪扭的西域文字,是胡老车每年冬至守着炉火敲出来的。底下压着对铜脚镯,内侧还留着去年她追沙狐时摔出的凹痕。最底下躺着镶玉长命锁,羊脂玉中央嵌着粒孔雀石,月光漏进来时,像极了阿吉家羊圈里小羊羔的眼睛。
“阿爹说这个能保佑平安的……”她喃喃着,将红绳绕了三圈塞进布包。窗缝漏进的夜风掀起碎布拼的帘子,隔壁传来铁匠压抑的咳嗽声,混着淬火桶里冰块融化的滴答。
再加上之前阿爹给她打的铁质、铜制的乱七八糟小玩具,应该能换不少好东西了吧……
乌麦尔的铺子隐在村西枯柳后,门楣上悬着的铜风铃早哑了嗓子。木尔扎推开蛀空的木门时,惊起梁间栖着的沙燕。老工匠蜷在褪色的波斯毯上,怀里抱着半截胡杨木雕的骆驼,混浊的眼珠随她倒出的家当转了转。
“最好的牛皮,”小丫头踮脚拍案台,震得嵌螺钿的妆匣抖开条缝,“双层纳线!”
她比划着父亲布满烫痕的手掌,从虎口到小指根的旧疤都说得仔细。
“塔克拉玛干的孔雀石,换三张牛皮都值。”乌麦尔伸出树根般扭曲的手指,突然按住那枚长命锁。
“再加辆会转轱辘的小马车!”木尔扎把最后三个铜板拍在案上。
沾着铁锈的铜钱惊醒了老工匠某段记忆,他哆嗦着摸向墙角的樟木箱,取出把缠着红绳的刻刀。刀锋划过檀木时扬起的细屑,像极了胡老车打铁时溅落的火星。
第三日朝霞染红沙枣树时,阿吉拖着新马车碾过卵石路。檀木轱辘嵌着铜轴,转起来似驼铃轻响。几个大孩子围上来,领头的□□伸脚要绊马车,却被木尔扎抢先抓起把沙枣核撒在地上。
“再碰阿吉的车,”小丫头从骆驼草后钻出来,脏兮兮的脸绷得严肃,“下次就往你靴子里塞骆驼刺!”
□□悻悻缩回脚,他们最怕这个能抡铁锤的野丫头。阿吉趁机把马车推到晒毯架后,歪扭的纱布下隐约露出靛青护膝——那是用胡老车补帐篷的边角料纳的,夹层还絮着木尔扎拆了旧棉袄掏的丝绵。
木尔扎缩回荆棘丛里啃馕饼,碎渣掉进衣领也顾不得掸。她看着阿吉把马车借给哭鼻子的小卓玛,看着吉母端着奶疙瘩经过时往车斗里放了两枚无花果。直到日头爬上中天,才发觉掌心攥着的杏仁饴早被体温烘化了糖衣。
吉母的羊绒披肩扫过荆棘丛,带着马奶酒的醇香。妇人粗糙的掌心擦过她耳际,将块用艾草染绿的帕子包着的饴糖塞进她怀里。
“沙枣花开的时候,”吉母的声音混着远处锻铁声,“让你阿爹来喝碗新酿的奶酒。”
木尔扎望着妇人渐远的背影,突然想起昨夜胡老车对着空铁盒发呆的模样。老铁匠把长命锁重新挂回她颈间,锁链多缠了两圈,生怕再被小丫头偷摸卖了去。
月光如练,将铁匠铺的后窗切成惨白银框。吉父蜷在阴影里,耳畔是胡老车粗重的鼾声,混着里屋木尔扎睡梦中含糊的呓语。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,舌尖尝到骆驼刺的涩——白日里蹲守太久,连唾沫都熬干了。
梁间木匣在月华下泛着幽光,青铜锁孔像只眯起的眼。吉父摸出怀中被汗浸软的竹签,尖端在窗台石上磨了又磨。签子捅进锁眼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,他后颈汗毛根根竖起,总觉那鼾声似乎停了半拍。
“咔嗒。”
锁舌弹开的瞬间,吉父瞥见锁芯夹着片暗红布料。褪色的绸缎上爬满蛛网般的针脚,分明是婴孩襁褓的残片。冷风忽地掀起他衣摆,红布在月光里飘摇如血,惊得他手一抖,竹签“啪”地折在锁孔中。
陶俑架摇晃的阴影投在土墙上,像群张牙舞爪的精怪。吉父慌忙去接坠落的陶马,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釉面,整排木架便如骨牌般倾塌。彩绘骆驼砸中他膝窝,飞天陶俑的飘带缠住脚踝,最后那尊鄯善武士俑高举的青铜剑,正正插进夯土地面的裂缝。
“轰!”
胡老车从草席上弹起时,淬火用的铁钎已攥在掌心。后院传来的碎裂声惊飞了夜枭,他赤脚踩过碎陶片,月光下吉父的脖颈扭成麻花,暴突的眼球映着插在沙地里的绿松石匕首——刃口还粘着片染血的襁褓残红。
官差的牛皮靴碾过门槛时,木尔扎正攥着父亲新缝的牛皮手套。鞣制的皮革还带着铁匠掌心的温度,她透过指缝看见草席卷起又落下,吉父僵直的手指从缝隙支棱出来,指甲缝里嵌着陶俑的彩釉碎屑。
“别看。”
胡老车裹着厚茧的手掌蒙住她眼睛,新制的牛皮摩擦着眼睑生疼。木尔扎嗅到父亲身上混着铁锈与冷汗的气味,听见沙地上竹签被风推着翻滚,最终卡进墙根裂缝——就像那夜折在锁孔里的半截。
沙枣树影婆娑,将凌乱的脚印抚成细浪。胡老车蹲在染血的夯土墙边,指尖摩挲武士俑断剑上的铭文。这是五年前从骆驼胃囊里扒出的陪葬品,当时裹着女婴的襁褓缺了角,如今想来应是自己开锁时不小心扯下一小块。
木尔扎抱着开裂的陶马缩在门槛,彩釉剥落处露出内里粗陶。她忽然想起阿吉说过,沙漠会吃掉所有秘密。可此刻晨光刺破薄雾,照得满地陶片如碎裂的星子,每片都映着父亲紧锁的眉头。
“阿爹,”她将陶马残骸埋进沙地,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枣花,“我们去找会转的星星好不好?”
几日后。
淬火池腾起的青烟漫过房梁,将晨星揉碎成雾霭。绿松石在铁钳口发出“咯嘣”脆响,迸裂的碎屑溅在胡老车皴裂的手背上,烫出几点红痕。木尔扎趴在工作台边,看通红的铁水如熔化的落日,缓缓注入雕着忍冬纹的模具。
“阿爹,这个亮石头能镶在额饰上吗?”她伸手去够案角的碎石,指尖被残余的灼热激得缩了缩。绿松石碎块在晨光里泛着孔雀翎般的幽蓝,像极了五年前地宫壁画上九色鹿的眼睛。
铁水凝固的“滋滋”声里,木尔扎偷瞄父亲紧绷的下颚。往日里教她锻打马蹄铁时,这下巴总随着铁锤起落晃悠,震得络腮胡上的铁渣簌簌往下掉。此刻却如锈死的门闩,连带着握钳的手背青筋暴起,仿佛在跟看不见的敌人角力。
“是因为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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