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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灼灼狼牙藏凤阙》

22. 这太子不好当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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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,小雨。雨淅淅沥沥地洒落,似一层薄纱笼罩着京城。

工部衙署内,铜灯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,昏黄的光忽明忽暗,映照着衙署内清冷的青砖地面。沈瑾瑜身着朝服,腰间鱼符与刑部令牌相互碰撞,发出清脆声响,在这寂静夜里格外清晰。

她脚步匆匆,在湿滑的青砖上稳稳前行,值守主事赶忙迎上,递来的名册里,悄然夹着半片龟兹纹羊皮,刹那间,墨香裹挟着隐隐的铁锈味扑面而来。

“上月清点的淬火石槽二十三具。”主事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,轻轻敲在朱砂批注处,那袖口上黑紫的污渍,与沈瑾瑜此前在淬毒坊石槽所见竟毫无二致。沈瑾瑜心下一惊,正要仔细查看,主事却毫无征兆地伏案剧烈呛咳起来,暗红的血沫不断涌出,瞬间染透了羊皮的边缘。

徐衍神色凝重,迅速将银簪浸入那血沫之中,眨眼间,簪头泛起青斑。“血葵遇银显色,这里面还混着西域商队常用的骆驼刺。”他低声说道,紧接着拾起主事滚落的蜡丸,褐色粉末在灯下结成晶簇,“此毒需每日辰时用酪浆送服,而工部膳房上月新进了三车漠北乳酪,这其中定有蹊跷。”

沈瑾瑜强压心头疑虑,快步走向戊字库,掀开那厚重的门帘。

只见三十七具石槽整齐排列,可槽底焦黑的痕迹却显示,近半月这些石槽竟启用过四十九次之多。沈瑾瑜心中疑窦丛生,手中火钳尾端的血玉在微光下映出墙砖异样的反光,她凑近一瞧,半枚带“柒拾叁”编号的玄铁算珠竟嵌在砖缝之中,这正是刑部暗桩专用的情报容器。

此事愈发复杂了。

卯时的刑部衙门药烟缭绕,宇文拓的玄铁算盘在檀木案上噼啪作响,打破了衙门内的沉闷。当沈瑾瑜推出带编号的算珠,老丞相指节微颤,第七颗算珠应声崩裂。

“肃州驿站上月走水,烧毁的密报本该在此珠中。”宇文拓声音低沉,用断甲挑开算珠,内里血书却只剩“工部拨银”四字残迹,“刑部十七位暗桩接连失踪,他们的生死符都被替换成赝品。”

说着,他腰间鱼符闪过“柒拾叁”尾数,与淬毒坊焦尸腕间的玄铁碎片严丝合缝。

沈瑾瑜敏锐地注意到宇文拓手帕间血迹泛着褐斑,与工部主事所中毒物相同。

见这位准太子怀疑的目光,老丞相突然将茶盏重重一磕,脸上皱纹因愤怒拧作一团,从牙缝中挤出字来:“肃王妃三日前染了怪疾,太医院说是误食漠北乳酪。可阿雪从不吃乳酪!”他声音哽咽,又强忍着将话语咽回去。

寅时的更漏声穿透三重宫墙,沈瑾瑜攥着血迹斑斑的账册跪在御书房。青砖寒意顺着膝盖攀上脊背,鎏金香炉腾起的青烟里,皇帝的面容模糊如雾。

“儿臣请旨彻查工部。”她双手将账册举过头顶,指尖深陷进“肃王府”三个朱批大字,声音坚定,“十二具熔炉三年淬毒百万支,绝非王叔一人可为。”

皇帝屈指叩了叩案头鎏金匕首,刀鞘狼头纹与肃王那柄严丝合缝,眼神却冷若寒潭:“瑾瑜觉得,朕该砍多少颗人头?”

沈瑾瑜闻言,猛然抬头。这是皇帝第一次唤她真名,可冕旒珠串后的眼睛里,却毫无温度。

“户部批文盖着宇文拓的私印,工部记录留着徐衍的笔迹。”皇帝突然轻笑,那笑声却未达眼底,“你要斩尽三省六部?”

窗外惊雷炸响,暴雨倾盆而至。沈瑾瑜盯着被雨打湿的账册,墨迹在泪痕里晕染成西域地图的轮廓。她目光一凛,忽然看清那些扭曲的批文走向——分明是云梦泽栈道的路线。

“陛下早知淬毒坊的存在。”她嗓音因震惊与愤怒而变得嘶哑,“用胡商尸首嫁祸肃王,实为掩盖真正的毒箭流向。”

玉扳指叩击声戛然而止。皇帝起身绕过龙案,蟒袍下摆扫过她手背:“衍之连龟兹幻术都教了你,却没说透最要紧的——”鎏金匕首突然抵住她喉间,“帝王之术,重在制衡。”

“朕没有陪你长大,你心思单纯善良,这朝堂之上,皆是老谋深算之辈,朕担心你被他们算计。如今这般,是想让你早早看清这朝堂的残酷,早日成长起来,能在这权力的漩涡中站稳脚跟。”

可沈瑾瑜只觉得寒意刺骨。

沈瑾瑜心中满是委屈与愤懑,她直视皇帝的眼睛,“陛下,儿臣明白您的苦心,可儿臣不愿用这般残酷的手段去成长。儿臣相信,这世间定有正义,定有不用这般权谋制衡,也能让朝堂清明、百姓安乐的方法。”

皇帝微微皱眉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似是对沈瑾瑜的不理解感到无奈,又似是对她这份执着的赞赏。

他挥了挥手,“下去吧,好自为之。”

沈瑾瑜心中五味杂陈,叩谢后退出御书房。

暴雨声中,徐衍的脚步声在廊下响起。沈瑾瑜看着老师官袍下若隐若现的凤火纹,心中一震,忽然明白这局棋的棋眼从来不是肃王,而是朝堂各方势力间错综复杂的制衡关系。

卯时三刻,沈瑾瑜冒雨闯入将作监。积水漫过石阶,她用力踹开库房门的瞬间,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混着铁锈气扑面而来。

“昨夜西市又现三具匠户尸首。”徐衍提着灯笼跟进来,火光映出墙上新刮的痕迹,“工部的人来过了。”

沈瑾瑜伸手抚过墙面的刮痕,指尖沾到未干的血渍,心中涌起不祥预感:“刮的是熔炉纹样?”她来不及细想,突然抡起铁锤砸向墙砖,青砖碎裂处,半片鎏金残片显露出来——正是肃王府佛堂机括的零件。

徐衍手中的灯笼突然熄灭。黑暗中,沈瑾瑜听见机括转动的细微声响,刹那间,十二道寒光从四面八方迅猛袭来。她本能地就地翻滚避开,铁锤撞上暗器,迸出串串火星,短暂照亮了墙上密密麻麻的狼头图腾。

“小心淬毒针!

”徐衍的警告与暗器破空声几乎同时抵达。沈瑾瑜旋身用锤柄格挡,毒针擦过耳际,钉入木架,针尾绿松石映出诡异幽光,令人胆寒。

更夫梆子声突兀响起。沈瑾瑜趁机扯下蹀躞带缠住横梁,借力跃上房梁。瓦片缝隙透进的微光里,她看见十二具青铜熔炉正被悄悄运出后门。

“追!”沈瑾瑜刚要跃下,却被徐衍拽住手腕:“殿下看看这个。”他展开沾血的麻布,上面拓着半枚带铁砂的脚印——与西郊乱葬岗的匠户尸体完全吻合。

暴雨无情地冲刷着官道淤泥。沈瑾瑜伏在陇右驿站屋顶,看着押运熔炉的兵卒解开领口透气——脖颈处赫然烙着玄铁算盘印记。

“宇文拓的门生。”她攥紧铁锤,眼中满是愤怒与坚定,“看来工部真是铁板一块。”

徐衍突然捂住她口鼻。下方传来熟悉的沉水香,宇文拓的紫檀马车碾过水洼,车帘掀开刹那,露出半截淬毒箭匣,真相似乎已近在咫尺,却又仿佛被层层迷雾笼罩。

陇右驿站的马厩传来腐草气息,沈瑾瑜的蹀躞带绞住横梁,雨水顺着青瓦沟槽滴在徐衍的银鱼袋上。

下方兵卒正在拆卸马车底板,三十具淬毒箭匣在火把下泛着幽蓝光泽,箭尾玄铁算珠刻着"柒拾叁"编号,与宇文拓腰间鱼符完全吻合。

“工部熔炉在肃州重铸过。”徐衍突然压低声音,指尖沾着瓦片锈迹在掌心画出云纹,“这些箭矢的硫磺配比,与三年前西戎战场失踪的破甲箭相同。”

沈瑾瑜瞳孔骤缩。她记得兵部卷宗记载,天启十七年冬,宇文拓曾以“修缮河堤”为由,将三百车硫磺转运至肃州。

马蹄声由远及近,宇文拓的紫檀马车突然调转方向,车帘翻卷间露出半卷《河防考》,书页间夹着的褐斑血渍与工部主事所中毒物如出一辙。

“追熔炉!”沈瑾瑜当机立断,足尖勾住檐角跃向驿站后巷。运载熔炉的板车在泥泞中留下深辙,车辕处新刷的桐油遮盖着玄铁算盘压痕——正是宇文拓门生独有的印记。

徐衍突然拽住她手腕:“殿下可听过‘铁算锁龙’?”他撕开官袍衬里,露出半幅刺青,竟是工部熔炉的构造图,“宇文拓二十年前任工部侍郎时,曾在黄河堤坝设置七十二处机括,熔炉便是其中枢纽。”

暴雨砸在青石板上迸起水雾,沈瑾瑜摸到熔炉侧壁的凹槽。指尖传来灼烫感,硫磺混合铁锈的气味刺得她眼眶发酸,槽底残留的黑色结晶与刑部暗桩尸首指甲缝里的毒物完全相同。

“这不是淬毒坊的熔炉。”她猝然缩手,掌纹已被硫磺蚀出血痕,“槽壁厚度多出三寸,内胆用漠北玄铁重铸过,是专门熔炼破甲箭的军械。”

戌时更鼓穿透雨幕,沈瑾瑜踹开工部档案库的铜锁。

积灰的木架上,《天启十七年河工纪要》缺失了整整七页,残存的书脊处留着玄铁算珠的压痕。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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